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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适的生活和训练环境也让他觉得很幸福,所以旁人包括陶德庆在内都觉得这个北大高材生过得无比凄惨,但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呢?
陶德庆突然微笑了起来,他像一个无比和蔼的长者,指了指面前椅子道:“坐下聊!”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站在原地的章徐鹤总令陶德庆有种自惭形秽的错觉,尤其是对方站在那里居高临下,仿佛他陶德庆才是那个弱者和卑微可怜的小人物,这要的想法令他浑身不自在。
章徐鹤看了一眼那皮质坐椅,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别了,支队长,我浑身都是湿的,这椅子看着就蛮贵的,别弄坏了。就算是弄脏了,估计也蛮难清理的。”
陶德庆勃然大怒,噌地一下站起身,指着椅子道:“我让你会下!”
章徐鹤觉得莫名其妙,自己是真的担心湿漉漉的衣服会弄脏了椅子,怎么陶支队长无缘无故地发这么大的火,难道说他觉得自己的权威被人挑战了?章徐鹤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畔事”的书呆子,他也清楚像陶德庆这种对于迷恋权势的官员都有某种莫名其妙的自恋倾向,认为自己只要一朝得势,全天下人都应该顺从自己,更不能说一个不字,章徐鹤觉得这应该是中国人骨子里对于封建皇权的迷恋造成的。他耸耸肩,拉开椅子,坐了下去,湿漉漉的清洁工制服跟皮质椅子间发出扑哧扑哧的声响。
陶德庆涨红了脸,看着章徐鹤微微眯眼,看来这几年的清洁工生涯还没有让这个愣头青意识到谁才是这里当家作主的一把手,但他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只要这个人还在警犬支队,还是自己的部下,那么自己想怎么折腾就能怎么折腾。想到这里,他的表情轻松了下来,转瞬便切换出一幅笑脸,语气出奇地和蔼起来:“年轻人,你啊就是太紧张了,到我办公室,就要当成是自己的家一样,没事,放松些。”
章徐鹤听得稀里糊涂,这陶德庆不是刚刚被外面的雷给劈坏脑子了吧?刚刚还像个暴君一样面红耳赤地冲自己一阵怒吼,现在又想换成一副慈祥无比的领导者面孔,这就是传说中的恩威并济吗?章徐鹤在心中失笑,这陶大支队长也太搞笑了吧,真以为谁都是三岁小孩:“没事,陶队长,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你吩咐便是。我过会儿还要回犬舍那边,打雷,新来的警犬情绪不是太稳定。”
陶德庆闻言,一抹寒光从那对绿豆似的小眼睛里一闪而过,但是他仍然笑道:“嗯,不会耽误你太久的。怎么样,在我们警犬支队这几年,感觉如何?”话一出说,陶德庆自己就后悔了,一个刑警,北大硕士研究生,被安排去当清洁工,感觉能好到哪儿去?
章徐鹤愣了愣,微笑道:“挺好的,我很喜欢那些警犬。”章徐鹤说的是心里话,他觉得警犬比人简单,更容易相处,一旦它认可了你,便至死不会背叛,这一点人就不一样,人与人之间往往都是靠利益相连的,所谓的忠诚不过是因为背叛的筹码还不够。
陶德庆也一愣,这个答案出乎他的意料,他仔细观察着面前这个年轻人的笑容,他觉得年轻人应该是在说反话,但是从年轻人的表情里却看不了一丝逆反,相反,他好像真的在陈述自己内心深处对于这份工作的热爱。陶德庆第一次觉得这个北大研究生不是想象中的那般简单,深吸了口气,他切入了今天的主题:“刚刚有人找你?”
“找我?”章徐鹤似乎也很意外,他是外地人,在西湖本地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就算有也不会在工作时间来支队里找他,“没有啊!”
陶德庆有些拿不准章徐鹤是不是在说谎,比划了一下:“一个年轻人,长相不错,有点桃花眼,穿件白色短袖衬衫……”
章徐鹤恍然:“你是说那个新来的训导员?”
“新来的训导员?”陶德庆也愣住了,最近支队里来了一批新的训导员,都是部队的退伍兵,是市里硬性要求支队接收的军转人员,资料他都看过,很显然并不包括那个来拜访章徐鹤的青年,此时他有些后悔,刚刚多看那青年一眼就好了,万一真是那位……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了,陶德庆还没来得及说“进来”两个字,门就被人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