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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问题。”

    克拉伦斯淡然一笑,道:“既然控诉方坚持认为杀手本不存在,那么,事情又回到了我刚才提出的问题,杰克董为什么会对一处空无一人的院落发起攻击,而这个院落,恰恰是他情妇的住所,从情理上讲,这其中存在着一个很大的疑问,如果这个疑问得不到明确的答案,辩方律师认为,本案控诉杰克董犯有制造暴乱的罪名不能成立,而对本案嫌疑人汤姆曹的所有指控亦不能成立。我的陈述完毕,请法官阁下和各位陪审员明鉴。”

    观审席上再次传出了人们交头接耳的嘈杂声。

    法官再次敲响了法槌,道:“肃静,请各位保持肃静。控辩双方陈述完毕,本庭宣布休庭十五分钟,随后进入控辩双方辩论阶段。”

    唐人街向东南方向约有三里路建设了一个新厂,大门处悬挂着一块招牌,金山大华特种玻璃制品厂。厂子的厂房已经完工,设备也基本到位,正处在试生产调试阶段,因而,厂子里的工人并不多,显得有些冷清。

    厂房之后,建造了多排平房,那是为厂里工人所准备的员工宿舍。宿舍之后,便是一座山包,生产玻璃需要许多原料,比如石英砂、硼砂等,但也少不了一些辅助材料比如石灰石,而这座山包的山体中便含有不少的石灰石成分,这也是曹滨最终将厂子设在此处的主要原因。穿过这片宿舍区,有一条小道通往了山顶,而山顶的侧背面,则建造了一间简易的庐棚,这间庐棚很像是护山人的落脚点,但里面却住着一位特殊人物。

    六天前,吕尧便是将克拉伦斯从唐人街带到了这儿,跟董彪见了面。

    “老吕,你安排的人回来了吗?”董彪的腿伤有所好转,但距离能下地走路还有一个漫长的过程,此刻也只能是老老实实地躺在竹床上。

    吕尧摇了摇头,道:“哪有那么快呢?上午十点钟才会开庭,现在十一点还没到,就算那兄弟在一开庭的时候就见到了滨哥,等他回来,那也得是十二点钟的时候了。”

    董彪叹道:“也不知道滨哥怎么样了,这小一个月的时间,埃斯顿那个豿日的肯定没少折磨滨哥。”

    吕尧道:“能顺利开庭,就说明滨哥没多大问题,阿彪,你就安心地躺着养伤吧。”

    董彪苦笑道:“你以为我就不想安心下来么?老吕,你跟我说实话,你能不能安下心来呢?”

    吕尧怅然道:“要说安心,那是鬼话!不过,如你所说,要对罗猎那小子有信心。上次给耿汉设套的时候,因为上边还有滨哥还有你,我只是觉得这小子比别的兄弟要激灵一些,别的方面到没觉得有啥特别,但这一次,我算是看出来了,滨哥这眼光确实毒辣啊!”

    董彪笑道:“那你说说,滨哥的眼光怎么就毒辣了?”

    吕尧道:“这小子毫不掩盖他的小聪明,看上去,城府并不深,但实际上,他却是再用他的小聪明来掩盖他的大智慧,而他的城府,显然比你我都要深。单就这一点,便很有一个当家人的意思。”

    董彪感慨道:“他不这么做,就无法拉近跟堂口弟兄之间的距离,在堂口中,他的资历毕竟浅了些。”

    吕尧道:“绝非如此。这一点我暂时不跟你争辩,我来说第二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连我都难免慌乱,不知所措,但这小子却没有,除了那天夜里来见你的时候,看到你这副熊样,那小子稍微有了点情绪,之后便是像什么事都没有一般。举轻若重这个词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可真是艰难,我做不到,你阿彪也很难做得到,我以前以为,只有滨哥才能做得到,但现在看来,罗猎那小子一点也不亚于滨哥。”

    董彪幽叹一声,道:“是啊,在这一点上,连我对他都颇感吃惊。”

    吕尧接道:“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当你说要相信罗猎的时候,我是一丝的疑虑都没有。阿彪,二十多年了,除了滨哥之外,还有谁能让我吕尧如此信服?就算是总堂主也没能做到啊!”

    董彪笑了,道:“总堂主跟咱们就不是一个路数,怎么可能让你信服呢?”

    吕尧微微摇头,道:“不单纯是这个原因!我总觉得,在总堂主的身上,少了一点敢于舍生取义的魄气。”

    董彪坏笑道:“那你就是说总堂主不够仗义呗?没事,老吕,我不会说出去的,你要是能给我拿支烟抽的话,我可能都想不起来你刚才说了什么了。”

    吕尧瞪起了眼来,喝道:“我刚才说,总堂主没有罗猎那小子仗义,咋了?我还怕你出去嚼我的舌头不成?”说归说,但吕尧还是给董彪拿了烟,并点上了火。

    董彪美滋滋抽上了烟,哪里还顾得上跟吕尧顶嘴,接着刚才的话题,正色道:“你说了三点,说实话,这三点我全完认同,但是啊,这小子的身上却有个天大的毛病……”

    吕尧没让董彪把话说完,截胡道:“那也算不上什么毛病,滨哥比他过分多了,等他再遇到了一个能让他动心的姑娘,这毛病自然而然就没了!”

    董彪愣了愣,咧嘴笑道:“那倒也是!”

    比董彪吕尧更为迫切想得知庭审消息的便是乔治甘比诺,他对曹滨充满了信心,认为埃斯顿定然玩不过曹滨,原本想借助这个机会大赚一笔,却没想到,最终买曹滨无罪盘口的居然占了七成多接近八成。曹滨若是最终被判无罪的话,他肯定是要亏上一大笔钱,饶是如此,他仍旧没有改变了信念,即便赔钱,他还是期待着曹滨能够昂首走出法庭。

    法庭上,控辩双方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控诉方这边,埃斯顿将参与当日平复暴乱的警察代表和士兵代表请到了法庭上,通过这些人的描述,杰克董一伙人的暴徒形象显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其论据的核心点则是杰克董这伙人在面对警察及联邦军队的时候,居然敢公然反抗,打死打伤了警察士兵二十余人。

    这可是一项千真万确的事实,战死的警察士兵以及负伤的警察士兵明摆在那里,造不了假,也说不了谎。这一事实给控诉方加了许多的分,陪审团成员虽然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谁都能看出来,他们控制的乃是自己内心中的愤怒。当庭法官仍旧是一副面若沉水的样子,但是他在跟辩方律师克拉伦斯的说话神态却严肃了许多。

    观审席上,公众们也是难免要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最初起的时候,当克拉伦斯提出了杰克董一帮人为什么要对一处空院落发起攻击的疑问的时候,他们的思维在思考过后被带到了辩方一方,隐隐以为,真有可能是警方误解了杰克董一伙,甚至是冤屈了杰克董他们。但是,当控诉方展示出战死战伤的警察士兵的名单及照片的时候,公众们对杰克董也生出了愤怒之情,若非暴徒,又为何敢对警察士兵开枪射击呢?更有一些善于分析的人士提出了自己的观点,杰克董这伙暴徒之所以会对空院落施展攻击,目的就是想引诱警察前来,对警察实施袭击。幸运的是,警察局的埃斯顿局长有着先见之明,在行动前求得了军队的支持,这才成功避免了一场惨案的发生。

    胜利的天平迅速倒向了控诉方,如果于此时便结束庭审的话,那么,陪审团定然会做出曹滨罪名成立的判处。

    控诉方坐席上,埃斯顿和库柏不免露出了得意之色。

    这对辩方来说,显然是极为不利的状态,为什么会对空院落发起进攻的疑问已经失去了作用,克拉伦斯必须找到新的反击点才能将局面扭转过来。但此刻,斯坦德尚未到庭,为了不让他成为落网之鱼,克拉伦斯还不能打出自己手中的那张王牌。

    “法官阁下,各位陪审员,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控诉方。”克拉伦斯不慌不忙,像是胸有成竹,他镇定自若从辩护席上站起身来,面向法官申请道:“我需要控诉方的埃斯顿局长亲自回答。”

    法官面色凝重,但从审理流程上却无法拒绝辩方律师的请求,只得点头应道:“本庭允许你向控诉方埃斯顿先生提出询问。”

    克拉伦斯转向了埃斯顿的方向,走近了两步,问道:“请问埃斯顿局长,警方和军方是在什么时候赶到案发现场的?”

    埃斯顿没好气地回应道:“我在控诉陈词中已有明确表述。”

    “我反对!”克拉伦斯立刻转向了法官,道:“法官阁下,我要求埃斯顿局长直面回应我的提问。”

    法官铁青着脸,不情愿道:“反对有效,请控方明确回答辩方律师的提问。”

    埃斯顿微微耸了下肩,呲哼了一声,道:“在第一轮爆炸开始后的五分钟,我率领十八名警员在库柏上校一个连队士兵的支援下赶到了案发现场。”

    克拉伦斯道:“五分钟就能赶赴现场,那只能说明你事先就等在了唐人街附近,对吗?”

    埃斯顿道:“是的,我在当夜凌晨一点差十分的时候得到了线报,立刻向库柏团长提出了支援请求。”

    克拉伦斯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你确定是凌晨一点差十分吗?”

    埃斯顿道:“我当然能够确定。”

    克拉伦斯又追问了一句:“那么,你向你的部下发出集合的命令的时候,又是几点钟呢?”

    埃斯顿答道:“我得到了线报后没有耽搁,直接拨通了库柏团长的电话,在得到了库柏团长的肯定答复后,我去了趟盥洗间,洗了个冷水脸,随后便向警局的值班人员下达了命令,这个时间,应该在一点到一点零五分之间。”

    克拉伦斯沉思了片刻,突然问道:“请问,你拨打的电话是库柏团长办公室的电话,还是库柏团长所在团部的值班电话?”

    埃斯顿不知是坑,他以为,克拉伦斯是没有权利进入到军营进行调查的,于是便底气十足地回道:“是库柏团长办公室的电话!”回应过后,又觉得心中委屈,于是跟着怼上了一句:“辩方律师,我不认为你的问题和确定案情有什么关联!”

    克拉伦斯深沉一笑,转过身来,面向法官和陪审团微微欠身,开始了他的分析:“埃斯顿局长是在一点差十分接道的线报,我们假设他一秒钟都没耽搁便拨打了库柏团长的电话,而库柏团长的办公室或者是团指挥部,到库柏团长的寝室,都要有至少十分钟的路程,我不知道接电话的那位是谁,他用了几分钟的时间来到了库柏团长的寝室,我也不知道库柏团长睡觉的时候脱不脱衣服,接到部下的报告后会不会因为穿衣服而耽搁几分钟的时间,我只知道在这短暂的十五分钟内,是完成不了值班人员先接电话,再汇报,然后等库柏团长赶过来跟埃斯顿局长就案情展开讨论这样一个复杂但又极为必须的过程,除非,库柏团长向埃斯顿局长一样,就像是早已经预感到唐人街会有重案发生而守在了电话旁。”分析过后,克拉伦斯做出了一个无奈的动作,转而对埃斯顿道:“埃斯顿局长,你能做出合理的解释吗?”

    埃斯顿登时支吾起来。

    那天夜里,库柏是于零时五十分打来的电话,而在这之前的一个整晚,埃斯顿并未接到过其他电话,因而,埃斯顿只能将这个电话说成是接到了线报的电话。而他接完了库柏的电话后,在办公室里只是愣了一两分钟的神,便去洗了个冷水脸,这并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因而,他也确实是在刚过凌晨一点钟不到五分钟的时候向值班警察下达的命令。

    埃斯顿怎么也想不到,就这么一丁点的漏洞,居然被辩方律师给抓了个正着。

    这便是一个优秀律师的牛叉之处——抠细节!专抠那些容易被人忽略了的细节!

    克拉伦斯跟欧志明颇有缘分,算是欧志明的半个学生,而亚当布雷森能够和欧志明搭上关系,也要多亏了克拉伦斯从中牵线搭桥。克拉伦斯相信欧志明的人品,因而,他自然相信欧志明的门生不可能做出制造暴乱这种令人发指的恶行。选择了信任的克拉伦斯再跟董彪见面的时候,充分了解了董彪所能知道的每一个细节。

    再跟董彪的交谈中,董彪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引起了克拉伦斯的警觉。董彪说,躲藏在院落中的那个杀手,看他出枪的姿势,像是一名军人。

    杀手像是一名军人,而库柏又参与了行动,克拉伦斯便联想到这个杀手很有可能是库柏派出的。

    假若杀手是库柏派出,那么,整个事件的策划便极有可能是出自于库柏之手。

    也就是说,埃斯顿在这场所谓的围剿暴乱分子的行动中只是一名帮凶,而主谋,则一定是库柏无疑。

    这和表面上看到的情况截然相反。

    克拉伦斯凭借着深厚的经验和超强的逻辑推理能力,终于找到了埃斯顿和库柏的串词在时间节点可能会存在误差的破绽。

    看到埃斯顿支吾起来,库柏急忙挺身而出,替埃斯顿圆场道:“非常巧合的是,那天晚上,我确实是守在办公室中的。快到圣诞节了,做为联邦军队,我们有义务在节日期间保证部队所在地能过上一个祥和安宁的节日,所以,那几天我都是在办公室中坚持工作到深夜。”

    克拉伦斯微微一笑,问道:“埃斯顿局长,你同意库柏团长的解释吗?”

    埃斯顿下意识地抹了下额头上的冷汗,恢复了镇定,道:“是的,我同意库柏团长的解释,事实上,是因为时间有些久远,我的记忆出现了一些问题。”

    克拉伦斯微笑点头,道:“看得出,库柏团长是一个敬业的军人,可是,我不明白埃斯顿局长为什么也会在相同的时间同样守在了办公室中呢?难道,你预感到了当夜会有重要线报的电话打给你吗?”

    埃斯顿刚过了一关,心情颇有些放松,于是,在面对这个问题上的回答显得有些随口:“同样的原因,为了圣诞节,警察局应该更加辛苦才是。”

    克拉伦斯微笑道:“那么,你是不是也和库柏团长一样,连续数日在办公室中坚守到了深夜呢?”

    埃斯顿不敢说不是,假若他承认只有那么一天是守在了办公室中的话,那将会给法官及陪审团带来不好的猜疑,于是便朗声应道:“是的!”

    克拉伦斯点了点头,耸了下肩,转而对法官道:“我恳请法官阁下以法庭的名义,调查库柏团长和埃斯顿局长的值班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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