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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洛阳以后,李岩骑着马,带着五个自己挑选出来的年轻随从,直往开封而来。很快,他就到达了开封城的城下。这时候的开封城,暂时还没有人知道他李岩就是以前的李信,但是,他想要进入开封城,却是不可能的了。

    因为,他暂时还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他的仇人还在开封城里面,他的手上,还没有足够的复仇的力量。张准是说的很清楚很明白的,他只给李岩虎贲军的名义”却不会给他任何的人员物资,任何的武器装备。一切”都要他李岩白手起家。

    他只能是站在开封城的前面,努力回忆以前的一切。去年的秋天,是他最后一次进入开封城。那时候,他还叫李信,还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当时的情景,他还历历在目。

    站在开封城的前面,李岩想起了很多事”很多人。他想起了宋献策,想起了牛金星,想起了汤府,想起了汤母,想起了汤家的小姐。如果,不是遇到张准,这些人和事,或许,都不会改变。但是,李岩并不后悔,他始终觉得,能遇到张准,是他的福气。

    一年前的心境,和他现在的心境,已经是迥然不同了。一年前的心境,是迷茫的,是焦虑的,是忐忑不安的。现在的心境,是镇静的,是沉着的,是有深切寄托的。一年前”站在城内,他觉得不踏实。一年后”站在城外”他觉得很踏实。

    一年前,崇祯八年的秋天”虽然秋收刚毕”但开封街道上到处是逃荒的难民,他们扶老携幼,络绎道旁。放眼看过去,黑压压的全部都是人头。差不多家家门口都站有难民在等候打发,哀呼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令人不忍心聆听。

    当时的李信”正在开刮城内的汤府作客。汤府和李家的关系很好,汤家的老奶奶,也就是汤母,对李信很满意”一心想要将自己的小女儿嫁给他。汤家的小姐,对李信也算是情有独钟,只是李信自己不太喜欢。不过为了汤家和李家的面子”他还得恭敬的侍奉汤母。

    两三天来,李信发现开封城内的灾民,比一个月前多得多了,想着到冬天和明年青黄不接的大长荒春,惨象将不知严重到何等地步,将不知有多少人饿死道劳,他的内心,就情不自禁的叹息一声。

    这豫东一带在全省八府十二州一百单六县中,战乱还算比较少的,天灾也还算比较轻的,如今也成了这样局面,可见,茫茫中原,已经没有一片乐土!要是恶劣的局势继续蔓延”只怕开封城受到的冲击”就要更加的大了。

    李信还担心”万一再有人振臂一呼,号召饥民,中原大局就会不堪收拾。为着朝廷,也为着他自己,他都不希望中原大乱。辽东的鞑子,山东的张准,陕西的流寇”足够将这个国家,都全部祸害了。他一边往宋门走一边心中忧愁,脸色十分沉重。

    刚出宋门”过了吊桥,看见十字路口聚了一大堆人。他策马走近一望”看清楚是一个小商人在狠狠地打一个骨瘦如柴的逃荒孩子,为的这孩子从他的手中抓了一个烧饼就跑。这孩子已经被打得鼻口流血,倒卧地上,他还在一边用脚踢一边骂道:“你装死!你装死!老子要打得叫你以后不敢再抢东西吃!”

    李信喝住了这个商人,跳下马来,分开众人,走近去看看地上的逃荒孩子,抬起头来严厉地瞪了商人一眼,脸色冷峻的说道:“为着一个烧饼你用着生这么大的气?他瘦得不成人形,经得住你拳打脚踢?打伤了人命你怎么办?”

    商人看看李信的衣服和神气,又见他骑着高头大马出城,跟着仆人和马夫”吓得不敢说话,从人堆中溜走了。其他看热闹的人也就纷纷散去”只剩下几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站在那里。

    李信又看看地上的孩子,不过十三四岁”讨饭用的破碗被打得稀碎,一只手拿着打狗棍,一只手紧紧地攥着已经咬了两口的烧饼,睁着一双眼睛望他,好像又怕他,又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好像他这样的小灾民,李信这些日子,的确是见得太多子。

    沉思片刻以后,李信问他是哪里人,才知道他是从杞县逃荒出来的,居住的村庄离李信的李家寨只有二十里远近。说起来,两人还是老乡。李信不免有些感慨,随即命仆人将这个孩子扶到路北关帝庙门口坐下”替他买碗热汤和两个蒸馍充饥,再替他买一个讨饭的黑瓦碗,方便他继续讨饭。

    这时大批人把十字街口围得密不通风,有爱看热闹的小商小贩”过路行人”也有成群的逃荒难民涌来。这群难民中有好些是杞县人,还有人曾经见过李信。人场中马上传开了,都知道他就是一连两年来每年冬、春设粥厂和开仓放赈的李公子。

    听说有人要施舍,要救济”难民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挤到前边,人数愈来愈多,把他团团围住。有的叫着:“李公子你老积积福,救救我们!”有的人干脆伸出手等他打发。

    刹那之间,在他的面前围了一大片。李信身上只带了二三两散碎银子,掏出来交给一个仆人,叫他买蒸馍烧饼”每人打发两个,对年老的和有病的就另外给几个黄钱,让他们能买碗热汤。

    吩咐一毕,他就分开众人”准备上马离开。面对这么多的难民,李信也是有心无力。当他刚从马夫手中接过马缰时,忽然听见人群中有谁小声问道:“这是哪位李公子?”

    另一个声音答道:“是杞县的李信。他老子李精白曾做过山东巡抚,首先替魏忠贤建生祠,十分无耻”后来又挂了几天什么尚书衔。今上登极,魏阉伏诛,李精白以又次等定罪,不久也病死了。此人因系阉党之子,不为士林所重”故专喜赈济饥民,打抱不平,做些沽名钓誉的事”笼络人心。”

    李信听毕,猛地转过头去”恨不得三拳两脚将这两个谈论他的人打死,这时看热闹的人正在散开不少人边离开边回头看他。人群中有两个方巾儒生背着手缓步向吊桥而去”并不回顾。他猜想必是这两个人中间的一个对他恶意讥评”但是他想起来《留侯论》中的几句话忍了一口气,跳上马,抽了一鞭”向南扬长而去。

    《留侯论》是苏轼的一篇散文,李信想到的乃是下边几句:“古之所谓豪杰之士者,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他本来心中就很不愉快,这个人的话更狠狠地刺伤了他。国事和身世之感交织一起使他对世事心灰意冷,连往禹王台的兴趣也顿觉索然。当天启三年,东林党人开始弹劾魏忠贤的时候他父亲李精白在朝中做谏官,也是列名弹劾的一人。然而后来不知怎么的,李精白一变而同阉党暗中勾结,三四年之内就做到山东巡抚。

    天启末年,全国到处为魏忠贤建立生祠。李精白首先与漕运使郭尚友在济宁为魏阉建昭忠祠,随后又在济南建隆喜祠,所上奏疏,对魏忠贤歌功颂德,极尽谄谀之能事”确实无耻得很。当时谄事阉党,不仅地主阶级的读书人都认为无耻,连一般市民也很憎恨。

    一年前阉党以天启皇帝名义派锦衣旗校到苏州逮捕人,曾激起数万市民骚动,狠打锦衣旗校,当场打死一人。至于替魏忠贤建立生祠”更被人们认为是“无耻之尤”,。

    当李精白在山东替魏忠贤建生祠时候,李信住在杞县乡下,得知这事,立刻给父亲写信苦谏,劝父亲以千秋名节为重,赶快弃官归里但是李精白的大错已经铸成,不能挽回。李信气得哭了几天,避不见客,恨不得决东海之水洗父亲的这个污点。魏忠贤失败之前,升李精白为兵部尚书衔,以酬谢他首建生祠之Jb。

    由于李信苦谏,李精白称病返乡,同时和阉党的关系也稍稍疏远。不久崇祯登极,诛除阉党,因知李精白与阉党交结不深,将他从轻议暴,判为徒刑三年,“输赎为民”了事。

    李信在二十岁那年,中了天启七年丁卯科举人,由于家庭关系”绝意仕途”不赴会试。明末士大夫间的门户成见和派系倾轧,十分激烈。李信尽管有文武全才,却因为他父亲名列阉党,深受地方上缙绅歧视和排挤。

    特别是杞县离商丘只有一百多里,本县缙绅大户不少与商丘侯家沾亲带故”互通声气。侯家以曾经名列东林,高自标榜。这个侯家”就是户部尚书侯恂的家族,明末四公子的侯方域也走出身商丘。凡是与侯家通声气的人,更加歧视李信。李信愈受当权缙绅歧视,愈喜欢打抱不平”周济穷人,结交江湖朋友和有才能的“布衣之士”。

    歧视他的人们因他立身正派”抓不到什么把柄,又因他毕竟是个举人,且是富家公子,更有些有力量的亲戚朋友,对他莫可如何。因为这些缘故,李信的日子,倒也过得潇洒。

    李信见天下大乱,很爱读,“经世致用”,的书。他对国家治乱的根本问题看得愈清,愈讥笑那班只知征歌逐酒、互相标榜的缙绅士大夫,包括候公子方域在内,不过是,“燕雀处于堂上”罢了。

    如今他因为周济了一群逃荒难民,被人恶言讥评,揭出他父亲是阉党这个臭根子”使他十分痛苦和愤怒,但也无可奈何。父亲的污点,是李信这辈子最大的痛。但是,父亲毕竟是父亲,割不断的血水浓情。何况”经过他的教育,他的父亲已径幡然醒悟了。

    从宋门去禹王台要从大校场的东辕门前边过,这条路也就是通往陈留、杞县、睢州、太康和陈州等地的官马大道。现在有成群结队的难民在这条路上走着”也有倒卧路旁的。李信触目惊心不愿多看不断策马”一直跑到禹王台下停住。一个仆人已经在这里张望多时了,看到李信过来立刻上来牵马引踊禹王台这个地方,相传春秋时晋国的音乐家师旷曾在此审音,所以自古称做古吹台。到了明朝”因将台后的碧霞元君庙改为禹王宫,所以这地方也叫做禹王台。

    禹王台的西边有一高阁,上塑八仙和东王公,名为九仙堂。这九仙堂背后有座小塔塔后有井一眼,水极甘洁,名叫玉泉。围绕玉泉有不少房子,形成一座院落,称为玉泉书院。实际上并无人在此讲学,倒成了大粱文人诗酒雅集的地方。

    这时重阳已过去十天了,西风萧瑟树叶摇落,禹王台游人稀少。道士们因为今日是杞县李公子和陈留陈举人在此约朋友饮酒作诗,一清早就把玉泉书院打扫得一干二净,不让闲人进去。

    李信因宋献策才从江南回来,原想今日同他在后乐堂中畅谈天下大事。后因晚上陈子山同几位社友去找他一定要在今天来禹王台补行登高”他不好拒绝,只好同意。这几个社友除陈子山是个举人外”还有两个秀才和三个没有功名的人。

    这班朋友有一个共同之点,就是深感到国事不可收拾但又无计可施,在一起谈到国事时徒然慷慨悲歌甚至常有人在酒后痛哭流涕。李信喜欢同他们亲近,加入他们的诗社。但有时心中也厌烦这班人的空谈无用。当李信随着仆人走进玉泉书院时,社友们已经等候不耐停止高谈阔论,开始作诗填词。

    陈子山一见他就抱怨说道:“伯言汤府里什么事把你拖住了?你看,已经快近中午,我们等不着你,已经点上香,开始作诗。今日不命题,不限韵,不愿作诗的填词也行,可必须有所寄托,有兼济天下之怀,不可空赋登高,徒吟黄huā”寄情闲适。目今天下溃决,沧海横流,岂悠然见南山之时耶?,快坐下作诗!什么事竟使你姗姗来迟?”

    李信赔笑说道:“汤母偶感不适,弟前去问安。谁知她老人家因官军两月前在罗猴山给张献忠打得大败,总兵张任学已经问罪。左良玉削职任事,戴罪图功。熊文灿也受了严旨切责,怕迟早会逮京治罪。舍内弟在襄阳〖总〗理衙门做官,也算是熊文灿的一个亲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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