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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利益所在。”

    “殿下您不妨向北边看看——事到如今,还有人愿意相信弑亲之王的话,跟黑沙城做交易吗?”

    泰尔斯没有立刻回答,他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

    “那就再看看我的脸,哈沙特使。再加上被他妹妹羞辱的那一次,我身为王子,早就颜面扫地,名声无存了,”泰尔斯抬起头来,冷冷道,“名望?口碑?你觉得,在翡翠城,我还能再失去什么?”

    看着泰尔斯的脸,哈沙特使不笑了。

    他没有言语,只是抿起嘴唇。

    两人在书房里静静相对,均是面无表情。

    但就在气氛越发难忍的关头,泰尔斯扭头叹了口气。

    “行吧,我也不想显得太咄咄逼人,这样吧,你看见刚刚出去的坦甘加船主了吗?”

    哈沙一愣,不由看了看门口。

    “是的,嗯,他看上去……不是很高兴?”

    “岂止,”泰尔斯冷笑着靠回椅背上,“应该说他很是硬气,寸步不退铁骨铮铮,扬言宁与詹恩共存亡,也不愿向我妥协,甚至还在外海暗中支援海盗活动,不断袭扰航线,阻吓往来船只,给翡翠城的秩序找麻烦。”

    哈沙听见这个消息,若有所思。

    “坦甘加船主毕竟是少女之子,海上男儿,刀口舔血的人嘛,难免有时候……”

    “特使阁下,我们打个赌吧。”

    哈沙眼神一动。

    只见泰尔斯举起一根手指:“如果一天之内,坦甘加这个刺头向我屈服,收敛锋芒,让翡翠城的海贸恢复正常……”

    他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停顿了一下。

    “那特使阁下就不妨帮我这个‘小忙’,督促您那个‘小小的’外商联盟,不再联手囤货和涨价,恢复正常的经营,甚至必要时出点血,帮助一下市场秩序的恢复……”

    哈沙特使眼神一动:

    “而如果坦甘加船主脖子太粗,膝盖太硬,不肯屈服呢?”

    泰尔斯眼神一冷:

    “那这世上就没有他了。”

    哈沙特使微微变色,他顾不上索求条件,连忙追问:

    “您要杀了他?杀了坦甘加?”

    “王国既然明令禁止海盗活动,”泰尔斯摇摇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总得树个榜样。”

    哈沙皱起手工画上去的眉毛。

    “那不会是好榜样的。”

    “怎么说?”

    特使沉思了一会儿,忧心忡忡地离开椅背,支起身体。

    “身为外臣,鄙人本不便多言,但是泰尔斯殿下,坦甘加出身海上世家……”

    “你是说海盗。”

    “……世代经营外海,经验丰富,还认识不少有名望的船长……”

    “对,他十余年来依赖着詹恩过活,”泰尔斯心不在焉,“早就变成了空明宫的看家狗。”

    “可空明宫现在的主人是您。”

    “很快就不是了,”泰尔斯冷笑道,“多亏了他,还有你,以及这城里许许多多的势力,包括某个喜欢装神弄鬼虎口夺食的大小姐,让我在这个位子上度日如年,如坐针毡。”

    听着对方的口吻,哈沙突然有了不妙的预感。

    “鄙人明白殿下您执政不顺,但在翡翠城这样的地方,严刑重典绝非明智之举。”

    他表情肃穆,苦口婆心:

    “若您这就要了坦甘加的命,那为翡翠城服务多年的船队和船主们——不少是曾经的卡塞海盗之后——非但不会服膺您的统治,更将兔死狐悲,义愤不平,后果难测。”

    泰尔斯耸耸肩:“是么。”

    “一旦逼得坦甘加愤而反抗,带着忠于他的船只重归海盗之列,那到时海疆不宁,沿途众邦都要受累,翡翠城乃至星辰王国也得不偿失——”

    “就凭他?哼。”

    泰尔斯冷笑一声,袖口一挥,把案几上的几张画框扫落地面。

    哈沙先是一愣,他拾起其中一副巴掌大的画框,定睛一看,发觉上面绘着的是各色各样的淑女小像。

    这倒没什么,但关键是画上的族徽比较显眼和特别。

    “曦日万有,这徽记是……太阳剑盾?”

    哈沙看着手里的小像,面色铁青,笑容冷却,仿佛看见了什么怪物。

    “对,库伦首相的孙女和外孙女们,十好几个呢,”泰尔斯懒洋洋地举起其中一张,上面的少女华服美饰,鲜艳尊贵,“你知道他吧?”

    “当然。”

    哈沙表情凝重。

    “鲍勃·库伦,辉港城主,贵国的现任东海守护公爵,海湾之剑,”邦首特使表情麻木地看着画上的家徽,“年轻时的他歃血出航,进剿卡塞海盗……”

    常出海跨洋,来往终结海两岸的人,哪个不晓得?

    “对对对,就是那个,”泰尔斯挠了挠耳朵,“一旦我搞不定翡翠城,娶不到美丽高贵的希莱小姐,嗯,就只能去辉港挑老婆了。”

    哈沙特使表情微变。

    “噢?哦,璨星王室和库伦家族联姻,这很好,很好,”哈沙语气犹豫,“但这些人选都是库伦公爵的孙辈了,似乎都不比希莱小姐的身份来得……”

    “她们的嫁妆是没有凯文迪尔多,但种类却更好,比如说库伦家的极日舰队,”泰尔斯眯起眼睛,“肯定不会全听我的,但是帮家族的好女婿,去剿灭一个嚣张不法的海盗船团嘛……”

    哈沙狠狠皱眉。

    泰尔斯举起双手,向后一靠:

    “所以嘛,坦甘加最好识趣些,别忘了他外祖父的下场……”

    “他不会忘的,”哈沙死死盯着太阳剑盾的徽记,眉间越发紧锁,“而这恰是问题。”

    “哦?”

    哈沙放下画框,眼神凝重。

    年轻时的鲍勃·库伦所做的,可不止是进剿卡塞海盗这么简单。

    在终结海两岸复杂的政治捭阖中,越来越多的势力被卷入东海人和卡塞群岛的利益争端,最终促成了东西双陆、六国海军、八大舰队缔约同盟,与遍布七海、猖獗一时的无数海盗们,全面开战。

    他们在能通航的每一寸海面,能停锚的每一处港口,乃至能落脚的每一根桅杆上杀得血染海水,你死我活。

    如此往复数十年,无数名船永沉海底,无数水手葬身鱼腹,七海上的五大海盗王终被一一清剿,三人身死,一人失踪,一人受俘。

    其中一人不是别人,正是“海狼”坦甘加的外祖父——曾经威震七海的“骸旗之王”扬起孤帆,在绝望中孤注一掷偷袭辉港,最终在光辉海湾上落败被俘。

    据说他和最后的手下们不得速死,而是被绑上库伦家族“埃罗尔恩典号”旗舰的撞角,巡岸夸功。

    受日晒雨淋,风吹浪打,鸥啄鸟嗛。

    直到每一具尸体都风干萎缩,变成名副其实的“骸旗”。

    自那以后,少女失子,海盗失怙。

    七海群狼,无主无王。

    骨旗不再,日照海疆。

    当然,同时遭殃的还有卡塞群岛上世代劫掠为生的无数氏族,幸存的族人们——比如坦甘加的母亲——不得不另寻出路。

    “曦日大君在上,现在这里闹得再凶、再民不聊生,也只是翡翠城一隅的风波,但若把库伦家和卡塞人乃至七海海盗的血仇都卷进来,那事情就复杂了,而且绝不止是一家的事儿,终结海周边搞不好又……”

    哈沙说着说着,叹了口气:

    “和平可贵啊……”

    泰尔斯听得眉头微蹙,但最后还是冷哼一声,浑不在意:

    “所以现在,无论是我的婚事还是终结海的和平,噢,当然还有跟您打的赌,全取决于坦甘加低不低头?哈,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哈沙看见他毫不在意的态度,表情越发难看。

    “殿下请三思,靠库伦家族来逼迫坦甘加……您是一时快意,可却可能遗祸无穷……还有,终结海一旦生乱,那翡翠城怎么办?”

    泰尔斯冷哼一声。

    “那就再看看我的脸,特使阁下。”

    他再次转过头,露出瘀伤,语气愤恨发狠:

    “很不幸,因为凯文迪尔兄妹做错了事,翡翠城,已经遗祸无穷了。”

    望着王子脸上前所未见的狠色,哈沙顿时语塞。

    这一次,书房里的沉默持续得尤其久。

    一方怒目冷眼,态度鲜明。

    一方忧心忡忡,心事重重。

    最终,哈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无奈叹息:“罢了,让鄙人去说服他吧。”

    泰尔斯表情一动:

    “什么?”

    哈沙特使摇摇头:

    “泰伦邦也是海贸之国,也是各大船团的重要客户,鄙人会试着去说服坦甘加船主,让他跟您合作,停止海盗袭扰,也停止各大船团串联的非商业行为。”

    “我不明白。”泰尔斯眯起眼睛。

    “鄙人知晓,殿下您执政遇阻又接连受辱,此刻怒火中烧,非雷霆手段不得平息。”

    哈沙一脸疲累:

    “但鄙邦有谚:为君贵仁,为将贵稳,为商贵定,为官贵忍。哪怕为了您能最终掌控翡翠城,也该在此时留坦甘加、包括其他反对者们一命。”

    “哦?我以为您之前一直在跟詹恩抗议关税的事儿,应该不喜欢翡翠城?”

    “一海两岸,合作永远是优于对抗的选择。”

    泰尔斯狐疑地盯了他好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

    “姑且说这样可行吧,但是你要怎么说服那个臭脾气的海盗?舔他蛋蛋?”

    哈沙深吸一口气,没有理会一国王子的粗言鄙语:

    “鄙人将告诉坦甘加船主:泰伦邦国和我们的盟友,已经决定抛开成见同殿下合作,我们将冒着亏损开放货舱和航运,助力市场秩序,致力于翡翠城的止乱复正——我想,他会明白大势的。”

    泰尔斯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这是要……我以为您刚刚才才说要保持中立?”

    哈沙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鄙人刚刚想通了:在一场强弱分明的战争里,袖手旁观保持中立,无异于倒向强者。”

    泰尔斯挑挑眉毛。

    哈沙笑意盈盈,表情温和自然:

    “现在,殿下,您怎么说?”

    泰尔斯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同样挂起笑容满面:

    “哦,事实上,特使阁下的话也让我醍醐灌顶呢:您说得没错: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该娶库伦家的孙女——首相的权力已经够大了。”

    “殿下英明。”

    “阁下也英明。”

    “但是鄙人位卑言轻,要说服那么多位大商配合,实属不易,”哈沙搓动着四色眉毛,“如果您能承诺事成之后,翡翠城在几大品类的商货上的关税政策稍微松动一二……”

    “再说吧。”

    泰尔斯微笑拒绝,低头处理装作开始处理公文。

    “强硬如您,不愧是未来国王。”哈沙套话不成,不由感慨。

    “过誉了。”

    “想必您定能马到功成,拿下翡翠城。”

    “多谢了。”

    “说不定等不到我上门说服,坦甘加就自己投降了呢?”

    “承您吉言。”

    “因为他早就向您屈服了,对吧?”

    “是……什么?”

    泰尔斯一惊,不由抬起头,正好看见哈沙的表情变了,此刻正胸有成竹地盯着他。

    不妙。

    王子发挥面皮功力,不动声色地把话圆过去:

    “哦,哈,我倒是想呢,可惜这臭屁海盗不识抬举……”

    “而您,您从刚刚到现在,都只是在出千诈我罢了:拿坦甘加和库伦家族的事儿做个由头,刻意营造出一副若不如愿就玉石俱焚,杀了坦甘加引得终结海大乱的样子,以逼我就范,向您妥协,对吧?”

    哈沙娓娓道来,啧啧有声。

    把泰尔斯的小算盘拆了个干干净净。

    泰尔斯全力控制着表情,努力解释:

    “什么?不,事实上……”

    “我刚刚在外面跟他聊过了,”哈沙言语温和,却一击致命,“不得不说,坦甘加不是个善于隐藏的人。”

    泰尔斯的笑容消失了。

    什么?

    他……

    哈沙特使淡定地举起茶杯,喝下今日会面的第一口茶:

    “坦甘加的过往不难打听,但您是怎么笃定,这招会对我有效呢?”

    望着对方的眼神动作,泰尔斯终于确认了什么,不得不长叹一口气。

    “因为你是泰伦邦的邦首贸易特使,”他无奈地道,“您的地位和说话的分量倚仗的是和平稳定,而非混乱。”

    泰尔斯颓然道:

    “若我一怒之下掀翻棋盘,搅乱沿海众邦的局势,那您在泰伦邦内说话就不再好使了,遑论竞选下一任邦首——泰伦邦掌控舰队和城防的三位贵人,有两个都是你的政敌,混乱只会让他们受益。”

    哈沙特使眼神微动。

    “毕竟,现任的素帕纳特邦首,就是趁着库伦家族和盟友们同七海海盗的连年攻伐结束,海贸体量恢复正常,才在曦日神殿的支持下,说动各大家族,拉票上位的。”

    哈沙轻轻放下茶杯。

    “殿下很了解鄙邦的事情,有的甚至是秘辛,嗯,情报收集很是完备。”

    应该说,空明宫的群众线索很是完备。

    但是……

    泰尔斯无奈叹息:

    “既然特使大人您早看穿了,这一路还在配合我演戏?”

    哈沙笑了。

    他不慌不忙,先是摆摆手:

    “如果鄙人刚刚没有答应帮您,那您真会一怒之下,引来东海舰队和七海海盗,把终结海搅成乱麻吗?”

    泰尔斯盯着他好一阵,叹息道:

    “不会。”

    “噢?”

    哈沙耸耸肩:

    “即便詹恩大人把您揍破了相,而他妹妹则在全城人面前狠狠羞辱了您一把,让您颜面扫地,暴跳如雷,眼看就要失去翡翠城?”

    泰尔斯一听这个就头疼。

    他深吸一口气。

    “首先,我没有破相,其次,我的脸很大,没有那么容易丢……”

    但泰尔斯看着哈沙越笑越欢的表情,最终还是泄了气,放弃辩解:

    “好吧。

    “一来,以掀翻棋盘的代价来移动棋子,那不是我的风格。

    “二来,擅动兵戈是最愚蠢的事,尤其当你不知道它会为你带来什么之前。

    “三来嘛,和库伦联姻什么的,嗯,是我胡诌的,至于这些,这些都是二手市场上的便宜插画,连太阳剑盾的家徽都是赶工画上去的……”

    泰尔斯随手晃了晃一张淑女像。

    “看出来了,瑕疵不小。”

    哈沙也拿起一张画框,眼神复杂,既有怀念,也有痛恨:

    “很久以前,我母亲,当然还有我,我们就是在旧市场里,替人临摹廉价插画过活的。”

    泰尔斯看着特使的样子,突然意识到,这一次,对方没有谦称“鄙人”。

    只见泰伦邦的特使阁下轻叹一声,他放下插画,缓缓摘掉右手的两枚宝石指环——泰尔斯这才意识到那不只是指环,而是连接着两根义指的装饰性指套。

    哈沙的右手,属于拇指和食指的地方,都只剩下小半截指根。

    几近空空如也。

    泰尔斯怔住了,他想起这些日子里,哈沙在各种场合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甚至让仆人们奉食奉饮的奢靡场景,突然明白过来。

    他扭过头,强压下追问对方“发生什么了”的好奇心,也强迫自己不去看对方的义指。

    哈沙望着失去手指的地方,面色沉稳,古井不波。

    似乎它们还不比那张廉价插画更让他在意。

    等等。

    泰尔斯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妥了。

    他说什么?

    哈沙以前是临摹插画的……他懂这个……

    那就是说……

    泰尔斯反应过来,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对方:

    “是你,刚刚是你出千诈我?”

    哈沙慢慢地装回义指,回复了那副奢华尊贵的模样,微微一笑。

    “怎么,您还真以为我是从坦甘加嘴里套出话来的?拜托!您的卫队一个个又凶又狠,根本不让我靠近他——抱歉,无意打断,您请继续。”

    什么?

    泰尔斯死死地盯了特使阁下很久,直到对方谦卑道歉,这才气呼呼地轻哼:

    “我说完了。”

    没说完也被气完了。

    哈沙嘿嘿一笑,连声告罪。

    “看出来了,殿下你确实是和詹恩·凯文迪尔不一样的人,至少不像他那样精明、睿智、手段高明、令人佩服。”

    泰尔斯表情一动:

    这是骂我呢吧?

    哈沙惋惜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难怪您坐拥宝位,却仍然被身陷囹圄的他,整治得狼狈不堪,捉襟见肘,坐困愁城。”

    好吧,确实是骂我。

    泰尔斯皱起眉头,本想辩解一下,说点“其实我也不差”、“此战优势在我”之类的话,却最终哑口无言,无句可供反驳。

    下一秒,听完足够笑料的哈沙满意地搓搓双手,起身站立。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殿下您好运。”

    泰尔斯叹了口气。

    眼见哈沙越走越远,他忍不住开口:

    “但至少——”

    哈沙的脚步顿住了。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只能无奈地道:

    “我知道现在说有点晚了……但是特使阁下,能请您像之前所说的那样,至少不偏不倚,保持中立吗?”

    哈沙皱眉回头。

    泰尔斯咬了咬牙:

    “拜托,我只需要几周,不,几天的时间来挽回翡翠城,实在不行的话……”

    “中立?”

    哈沙扑哧一笑打断了他。

    “殿下,我了解詹恩·凯文迪尔,他绝不会是输家。”

    他眯起眼睛,举起手指——那根义指——晃了晃,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而您,泰尔斯王子,至少现在的您,却是必输无疑。”

    泰尔斯失望地叹一口气。

    可恶。

    他本来可以引得对方上钩的。

    问题,怎么就出在了一张廉价插画上呢?

    简直比陨星者找到那张请柬还要愚蠢。

    “因此!”

    下一秒,哈沙特使突然肃颜正色!

    只见他死死盯着泰尔斯:

    “泰伦邦和我们的盟友们,我们决定,放弃投机钻营,趁火打劫。”

    泰尔斯抬头瞪眼:嗯?

    “事实上,我们将尽其所能为您平抑市场,平息谣言,打通商货,挽回人们对王后之城的信心,甚至还能为一笔不小的债务延期,以助力翡翠城恢复常态。”

    啊?

    泰尔斯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住了。

    哈沙微微一躬,抬起头时面带笑容:

    “希望能为您,在这场不公平的对决里,扳回些许优势。”

    书房里安静了很久。

    直到泰尔斯回过神来:

    “什,什么?”

    只见哈沙摇头晃脑:

    “没有其他附带条件,殿下,甚至是他们吵吵嚷嚷的关税——面对那帮目光短浅的小人,这点事我还是做得了主的。”

    泰尔斯终于一字一句明白过来对方的话,疑惑地看着他。

    哈沙也不多言,只是轻轻点头:

    “至于剩下的事,就看您了。”

    特使阁下言罢便转身离开。

    步伐稳健。

    衣袖带风。

    体型庞大。

    却丝毫不拖泥带水。

    只留下泰尔斯一个人,坐在书桌后,兀自惊奇。

    “阁下等等!”

    泰尔斯到底没有想明白,在哈沙即将走出房门的刹那,他忍不住叫住对方:

    “介意告诉我为什么吗?”

    哈沙回转过身来,依旧是笑意盈盈。

    “为什么?”

    他思索了一会儿,方才眼神一亮:

    “我说过了啊。”

    泰尔斯面露不解。

    “詹恩大人是位精明强干的领导者。”

    哈沙慢条斯理,轻轻地搓动着自己的指环:

    “翡翠城在他手下蒸蒸日上,前提却是他的权柄地位不受威胁,否则他会毫不犹豫地牺牲翡翠城——就像他提前准备,要我们给翡翠城找麻烦,惹祸事,以逼走它的新主人一样。”

    他目光一变,直射泰尔斯。

    那一瞬间,泰尔斯突然有种错觉:眼前的人,不是某个中立贸易邦国的跑腿使者。

    而是一位统帅兵马的百战将军。

    “但您是一国王子,今后还要继承王位,理应看得更长远些,”哈沙一字一句,重复刚刚的话,“名望和口碑,那才是您今后的统治根基,是真正的利益所在。”

    泰尔斯呼吸一滞。

    “可是,詹恩的名声和口碑也很好。”他下意识道。

    “是非常好,”哈沙毫不犹豫地点头,目光却坚定不已,“在那些不了解他的人之中。”

    泰尔斯眼神一动。

    “曦日有教:若无圣心,难行圣迹。”

    哈沙做了个夸张的祈祷式,做完之后,他的表情瞬间恢复到之前外交官般客套虚伪的样子:

    “现在,鄙人还得赶去召集一个‘小小的聚会’,请恕失陪……”

    “哈沙阁下。”

    泰尔斯本能般开口。

    他本想说声谢谢,却自觉不妥,话到嘴边,最终变成另一句:

    “这个制造险情、逼您就范的主意,是从群众举报线索——我是说,从詹恩那里逼问来的。”

    泰尔斯幽幽道。

    哈沙闻言皱起眉头。

    泰尔斯心情复杂地看着对方:

    “但现在看来,詹恩低估您了。”

    哈沙嗯了一声,低头陷入沉思,表情耐人寻味。

    几秒后。

    “不,事实上,”特使阁下抬起头来,释然一笑,“是他高估我了。”

    “就像长久以来,我也高估他了。”

    来自泰伦邦的哈沙特使一捋四色眉毛,甩动庞大的体型,微笑不减,轻松自如地踏出书房。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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